风夜

下章发肉，本章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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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婉素这一次历劫，着实去了许久。

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婉素本以为，再久两年内也该结束了，不想却生生拖了将近四年。

十世轮回，千情万苦尝尽，她心境与从前却改变不多——她本就是有过一世红尘的人，许多事情，实在看得很开。

且她虽历劫许久，润玉却不曾缺席。

人生百年，只他时时入梦，她便十分满足。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远远瞧见南天门的大柱，不知为何竟有些畏缩。也不知四年不见，润玉无她相伴，又如何了……

可千万别又和锦觅搅在一处啊。

做一棵玉兰树的那五百年间，她反复思索，只觉润玉唯一的错处，只不过是爱了一个错误的人。这哪里是锦觅的情劫，分明是他润玉的情劫啊！

南天门渐渐近了，云雾弥漫的巨柱底下，竟立了个白衣人，只远远看着那道身影，婉素就觉得自己的心猛得跳了起来，竟连手指尖都不由微微颤了起来。

润玉……

他来接她了。

他来接她！

“殿下！”

润玉早看到她驾云而来，只是站在柱边，唇角含笑。时光流逝，他确是变了许多，但那身影仍是挺拔如松，风采卓绝一如往昔。

“殿下。”婉素落在他身前，欢喜不已，“你不会翘了班来等我吧？这可不像我们殿下的作风哦。”

润玉低低一笑，握了她的手：“你去这一遭，倒是长进不少。云驾得比原来稳当多了。”

“真的？”难得得他夸奖，婉素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欢喜多得要溢出来，轻飘飘的要飞到上清天去。她仔细打量了润玉一圈，微微皱了眉：“殿下清减了不少。可是邝露没照顾好殿下？”

“不关她的事。”看着她的眼神，润玉眼中越发温柔，“是我近来事多。”

“殿下这个高帽倒是挺好看，就是显得太威严了一些。”婉素煞有其事地点评，“这银丝披风倒是没见过，织造处竟舍得给我们这么好的料子了？”

润玉忍不住又笑起来，手在她鼻尖微微一点：“傻瓜。”见她依然一脸懵懂，低声解释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夜神了。”

“不是……啊？”

“不错。”看着她震惊的神色，润玉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拉她进了南天门，“我如今已经是天帝了。”

（13）

她不过就是下了个凡，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天后自尽，天帝被囚，夜神风神堙没……

婉素心中百味杂陈——合着，润玉喜不喜欢锦觅根本无关大局啊！就算旭凤和锦觅两情相悦又如何？

而且听说这两口子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掰扯清楚……不过暂时也跟天界没什么关系了。旭凤到了魔界，一统魔界指不定要多少年，他们看来是可以好好清静几年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天后接二连三谋害锦觅，旭凤和天后的关系几乎是降到了冰点。后来穗禾杀水神风神，天帝恼火，竟然直接出手逼死了天后。

这么给力的吗？

万万没想到，天帝对鸟族的忌惮，比想象中要深得多啊。

婉素感叹不已，天后真是一手好牌打烂的典范，她原本好好呆在牢狱里，天帝也就对鸟族不那么忌惮了，偏偏她又传功给了穗禾。天帝哪能容忍鸟族再对权力虎视眈眈？就算天帝还需要鸟族，那已经没了修为的天后，也不再是他的选择对象了，反而是拿来平息众怒的好对象。

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殿下成了天帝，那璇玑宫……”

润玉笑问：“你喜欢？”

婉素微微点了点头。

“你若是喜欢，我便向邝露要过来。”润玉替她斟了杯茶，“如今邝露是新任夜神了，璇玑宫便给了她住。”

“这样啊，那不用了，我就是有些舍不得那个院子，但是既然是邝露姐姐在，偶尔串串门就是了。”婉素放下心来，突然又想起一事，“那，我以后住哪一处？”

润玉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了些，柔声道：“你喜欢哪一处？”

又说：“如今我住的地方，也有个好看的院子，也有水塘，你可愿意同我一起？”

婉素没听出不对来，开开心心应了：“有院子和水塘就好。”

润玉唇角笑意深了些，将她手也握得更紧：“我猜你也喜欢，已是将你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只有一样拿不准，你是喜欢睡床头，还是床尾？”

“唉？”婉素怔住，当真认认真真思考一番，“我有时睡床头，有时睡床尾，两头都喜欢。”

润玉微笑看着她，轻轻拉她起来：“既如此，你便同我一样，睡床头吧。我带你瞧瞧你的房间。”

婉素被他拉着走，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总觉得润玉是挖了个坑等着她跳，却不知道这坑是个什么坑。

走过枝叶繁茂的小径，绕过莲塘，便见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玉兰树，院子中摆了一方石桌，棋盘上摆着熟悉的紫砂茶壶。润玉推开殿门，便见到一张大床，两旁几排架子，又有桌椅等物，看着倒是润玉喜欢的风格。床上挂着她喜欢的蓝色帐子，铺着她爱的回文样云锦，床头摆着两个枕头。

“你看看，可喜欢？”

婉素欢欢喜喜走过去，往床上一坐，摸了摸身下锦被，笑道：“甚好，殿下办事，果然还是那么细致入微。”

“自然。”润玉也在她身畔坐下，不知为何，他说话声音有些低沉，一下一下往她心里头绕，“此处以后是你我的寝殿，自然是要费心一些。”

“那……唉？”

婉素愣住，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他，怔怔重复道：“你我？”

见她如此，润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两人凑得极近，呼吸相闻，婉素不由得红了脸，只听他在她耳边柔声说话：“阿素莫非不愿意？你从前说要陪我岁岁年年，还做不做数？”

婉素只觉得自己耳朵发烫：“可是，我连上仙都不是……”

“你若是愿意，今日便可晋位。”他拉着她的手，言语恳切，眼波温柔，“你只说，你喜不喜欢我？”

他凑得这样近，如墨黑发就散在她身侧。

她连抬头都不用，便能闻见他身上惑人的龙涎香味，连同他温热鼻息一起，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她牢牢笼在其中。

“我……”婉素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我自然也喜欢殿下……”

她吐出这句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软的，像是陷在什么幻梦之中，手脚都发软，又有些发热。

她听见耳边低低的一声笑，他好听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却像是直接钻进了她的心里，她的经络血肉：“我亦喜欢你。”

（14）

我亦喜欢你。

婉素不知这话有什么魔力，一字一字，每一字都像烙进她心里，沉甸甸的，发烫。她像是一瞬间拥有了日月星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凑近她，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拥进了怀中。

“殿下……”

“嘘。”他的声音明明在耳畔，却像从她的胸腔发出，震得她一直麻到手指尖，“且让我抱一会……”

婉素红着脸，心里足足给自己鼓了好几次气，才大着胆子，抬起手搂住了润玉的腰。

润玉微微一震，不由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龙尾不受控制地展了出来，轻轻靠上了婉素的小腿。

这四年，谁都不知道他是怎样过的。

谁也不知道，他看着她在凡间，嫁人生子，是何种滋味。

怀中少女柔顺美好，微红的耳廓看着格外可口，他只觉得嗓子发干，情难自已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耳廓，轻轻摩挲。

婉素微微一抖，他的手像有什么难言的魔力，碰得她浑身都酥酥麻麻，若她是一池水，此时也要被烧开了。

“阿素……”

耳边是他低沉的呢喃声，婉素本能地轻轻应了一声，便感觉有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轻轻触上了她的耳垂。

是他的唇……

“殿下？”

她不由得又是一颤，心中暗道，不得了，润玉做了天帝后竟这样放肆了，从前的夜神殿下，可从来不是这样大胆的人啊。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润玉的吻已更深了些，轻轻吻过她形状优美的耳廓，顺着她修长脖颈，一路吻到了她的锁骨处。

“殿、殿下……”

仿佛有电流流过，婉素情难自禁地猛地扬起了头，手也攥住了他的衣襟。润玉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拉回自己怀中，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嗯！”

要了老命了。

婉素晕乎乎的想。这怕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清冷的夜神殿下吧？她的殿下怕不是被什么东西魂穿了？这也太会了……

“阿素。”润玉不满她的分心，微微退开一点，她在他眼中看见她自己的倒影，满溢出来的深情，“阿素。”

真的是要了八辈子老命了。

婉素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根本不敢再跟他对视，却又心中痒痒的，忍不住去偷瞄他，几次三番，还是没忍住道：“你是不是这些年都专心钻研月老的典籍了？不然怎么……”

“怎么？”

婉素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当真要成了一锅熟透的粥。

润玉笑了一声，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她光洁的面颊，托起她的下巴，迫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说的倒也不错。我也未料到，叔父竟也有些有用之书。”

……真是反了！

还她温文尔雅，清冷高华的夜神殿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