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飞鱼集3】神谕 (上)

实在太赶了写不完啊QAQ

文州生日快乐,十号那天大概上不了网,于是就提前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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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1)

索克萨尔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漫天的星辰。那些璀璨的星子在天幕上缓缓流动,摆成不规则的阵型。他皱起眉,笼在长袍下的手指不由得开始掐算。

北斗斜行,紫薇蒙尘,帝星黯淡,破军却明明生辉……

“大人。”

低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索克萨尔抬眼看去,只见纱帐外朦朦胧胧一个身影,维持着行半礼的姿势,恭敬地等在那里。

是宫里的使者。

他才舒展开的眉复又皱起,顿了一顿,才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上墨黑的长袍随风展开,钩织的银线金丝光芒流动,像是与天上的星辰相应。

这里是蓝溪的祭坛,一年一次,他在此闭关,在外人看来像是长眠。每年的二月十日,他们将他送上青木榻,送上祭坛,周围点满由龙涎、鲛纱、沉香等制成的敬神香,期待七日之后,他醒来,同时带来上天的神谕。

五年来,他一直都做得很好。上一任索克萨尔没能熬过七年前的神眠,上天降下了火和水,北边火山爆发,火旱千里,南边却江河逆行,水涝一方。大家都说这是神的怒火,为了平息这怒火,蓝溪的王下令将上一任索克萨尔当做祭品献祭给了上天,连同他的家人。

但是旱灾还在继续,水涝也不停息,足足闹了将近两年,直到他的出现。

索克萨尔揉了揉眉心,连梦七日的感觉并不好,他现在乏力得很,这一次的感觉和以前的几次都不一样。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到了纱帐边上,侍女连忙拉开纱帐,替他披上披风,送上净手洁面的毛巾水盘。

等这一系列动作作完,侍女们纷纷退下,那位一直等在两重纱帐外的使者才开口,声音中颇是急切:“大人,不知此次有何神谕?”

索克萨尔微微蹙眉:“出什么事了?”

那人踌躇了一会,才小声说:“就在大人神眠的第五日,西南巨震,陛下还以为大人醒不来了……还好……”

他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焦急和惊喜之意怎么都掩不住。索克萨尔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蓝溪的人们都认为,天灾是神的怒火的表现,地震自然也是。上一次神眠不醒后大规模的天灾人们在记忆犹新,这一次出了这样的问题,大家自然而然会猜测,是祭司又出事了。

祭司是神的代言人,是离神最近的存在。如果连祭司都不能承受神的怒火,那……

索克萨尔轻叹一声,然后微微笑了笑:“我这不是醒了吗?无事的。你先回宫禀报,我沐浴更衣后,自然会入宫。”

祭司活着的时候,几乎是和王上平起平坐的存在。尤其是在神谕降临的时候,即使是王上也要跪拜,使者是明白的。他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这一任的祭司脾气好,也不为难下人,于是行了个礼,急急往宫里去了。

索克萨尔的表情却没有多轻松。相反的,他紧紧皱住了眉,一边走着,手指还在不断掐算,可是无论他怎么算,无论他如何祈祷,结果却还是一样……

水星逆行,一方是潜龙在渊,另一方却是亢龙有悔……

“罢了。”

索克萨尔长叹一声,有些颓然地垂下手,看向一边的侍女:“黄少帅可在府中?”

侍女正在布菜,闻言连忙停下手:“大人问的可是黄将军之子?”

“正是。”

“两日前西南巨震,黄少帅正好在西南戍边,陛下便派少帅去处理西南灾民了。”侍女答道,说完又有些疑惑,“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一任祭司脾气好,长相又儒雅,年纪很轻,本来侍女们是不可能有资格反问他的,但索克萨尔一向温温和和的样子,总让不少下人忘了他其实是蓝溪最尊贵的祭司,说话也不由自主地“没大没小”起来。

果然这一次索克萨尔也很好脾气地没责备她,只是微微蹙了眉,轻声道:“梦里梦到了,一时好奇。”他顿了顿,又抬起眼来,“你对这位少帅知道多少?”

侍女笑起来:“这黄少帅京城的人可都知道呢,天生神力,十岁便能举鼎,十三随父西征,现封威武将军,正三品。少帅剑术最好,人长的也是风流倜傥……”她说道这,微微红了脸,“但是啊,最出名的还不是他的剑术,而是……”

“而是?”索克萨尔讶异了,黄少帅黄少天的风采,他在梦里也见识了一二,说剑术超群风流倜傥确实不过分,但是,还有“而是”?

若是黄少天有别的本领,他早该知道才是啊。

侍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说出来大人可别怪我,这黄少帅,最出名的,是他的嘴皮子。”

索克萨尔一怔:“这样厉害?一个武将,也能如文臣一般舌战群儒?”

侍女却不再说了,只是笑:“要是大人见过少帅,就知道奴婢是什么意思了。”

 

(2)

“还请陛下广施仁政,免课税,开国库,惠万民,以此方可宣盛德,平天怒。”

“祭司的意思,是让朕把朕的宫殿让出来,给那些贱民居住,把朕的衣服送出去,给街头竖子穿么!”

“自然不是。”

“如何不是!”王上动了真怒,手一扫,案上的折子落了一地,唬得大臣们跪了一地,“要开国库,还要免课税,祭司大人!你当朕这一宫人成仙了不成!”

御史大人战战兢兢地道:“陛下,其实……”

“闭嘴!”蓝溪王大喝,又转眼看向索克萨尔,“你说是与不是?”

索克萨尔微微皱眉,蓝溪王的怒火在他意料之中,但程度却出乎意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说免了课税再开国库王室便撑不下去,简直荒谬。他并没有要求王室掏空国库,这自然不能,只是希望国家出面平息川北、西南、幽云三处的灾情罢了。这样的程度,于王室而言,虽然却有损伤,但也不到大动根骨的境界。但若是神怒……

想到那七日的梦境,还有他掐算出的结果……

罢了。

神命不可违,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剩下的……

“我只是转述神谕罢了,还请陛下三思。”

满殿的人,只有他是站着的。索克萨尔看着边上跪着的、战战兢兢的大臣们,突然觉得一种莫名的悲凉。

说是位极人臣,却与蝼蚁何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谕,呵,神谕又如何了?即使他知道一切,知晓未来,却也无法改变现在。能改变的未来又怎么叫未来,神的意志又怎能违背,怪不得上一任索克萨尔没能撑过神眠——一力违抗,不相信那将要改变的天命,天神自然不会让他醒来。

神把他——舍弃了!

 

(3)

“黄少帅还未归么?”

“还未。”

“……”索克萨尔书写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叹一声,摆摆手让侍女下去了。

第七日了。

蓝溪王依然毫无表示,闷在宫殿里醉生梦死。王上的意志,一向如上天一般,甚至比上天的意志更难以改变。因为他们以为他们便是上天,却比上天多了弱点,于是在固执的时候,就固执得更无可救药。

索克萨尔一开始就知道无法改变蓝溪王的想法,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抱有一丝希望,但就是这仅剩的一丝希望,也没有得到半分成全。

果真要如此吗?

他抬起头,看到晦暗不明的天空,星子笼在云雾之中看不清晰。

开始了。从他醒来的那天,一切就无可逆转地开始转变。

他记得那个梦。自他接任大祭司之位后,他做过无数承载了神的意志的梦,却没有一个如那个梦一般真实可怕。他险些就要陷在那个梦中,如上一任索克萨尔一般,只差一点……

星辰逆转,王星沉,将星耀,破军的光芒沾着妖异的红,带着浓浓的血雾冲破六宫……生灵涂炭,目力所及,全都是火,和血!刀剑声哑,白骨成山。而那位被神明选中的年轻将领,他……

不行!

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如此杀戮有违天和,即使是选择颠覆,也未必要这样的……这样的残酷……

索克萨尔锁紧了眉,快步回到房中,取出了锁在五斗柜底的龟甲。沐浴更衣,开坛上香,上表祈祷。摔甲看卦。龟甲离手的那一瞬间,他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以前任何一次请神都不一样。以前的他,是虔诚的,也是冷漠的,而神也如此,冷漠,而庄严。但这一次,他竟然感觉到了神的“感觉”!这让他惊讶不已,原来,神也并非没有情绪的么?

那么……这情绪是什么?

似惊似怒,却又不是发怒。他辨不清晰。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感受一番便掠了过去,仿佛惊鸿照影,几乎让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但这样的感觉……

索克萨尔摇了摇头,拾起地上的龟甲。对神做这样的要求,他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一切准备。无论卦象有多么糟,他都不会惊讶。

但即使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在看到龟甲上的纹路时,他还是不由得猛然瞪大了眼,几乎叫出声来:

“天啊——”

将惊呼声硬生生压下,索克萨尔拿着龟甲的手止不住颤抖,几乎无法把持。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硬生生将自己的表情呼吸控制住,将发颤的手指缓缓收入袖中。声音虽然还是有些微抖,但是已然不明显了:“来人,请刑部宋尚书,礼部徐侍郎,和五城兵马司郑副长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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