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夜

 @rapunzel ……话说，还记得有这个点文吗……

我手慢，果然的……

黄少天有时会觉得，自己碰上喻文州，实在是宿命。
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相爱相杀。
话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他第一次见到喻文州的时候，气氛还是很和平的。
那是一个空气很清新的下午，雨刚停，本来浮躁炎热的G市难得的舒适宜人。黄少天在那个命中注定的下午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空降到蓝雨训练营——此时早已开营一个月了。
那个下午正好魏琛出在深圳，黄少天当时还是二愣子一个，中二的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救世主是要代表月亮惩恶扬善的美少年战士，背包里塞了整一副的库洛牌，水瓶边上一枝哈利波特手杖周边，一手账号卡一手拖箱杆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弄得守门的老大爷心惊胆颤弄不懂这架势，一个手抖就按了警报。
后果就是黄少天当场就发挥出他话唠的本质与负责人据理力争了足足一个小时，还差点掏出魔杖对负责人喊阿瓦达索命除你武器。
而在这一小时中，负责人只来得及说了三个半句话。
“这位同学请你……”
“请你说话不要……”
“对不起我们不是……”
负责人，卒。
最后还是喻文州来拯救了负责人。
当时还是一个吊车尾，不久后也还是个吊车尾的喻文州走到门口，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不温不火地说：“经理，我来办一下转宿手续。”
经理正被黄少天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见到喻文州简直想见到救星，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哦，哦，你进来吧，这里填个表就行。”
喻文州乖乖走进来，乖乖接过表格，乖乖接过笔，然后问了一句：“请问经理，这是新来的训练生吗？”
经理愣了一下，瞧了黄少天一眼，茫然：“啊——”
“不是吗？”喻文州无辜地眨眨眼，填好表递给他，“只是魏队不久前说可能会有一个半途过来的训练生……”
经理恍然大悟：“哦，哦，哦——”又看了看黄少天，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是魏琛叫来的？小伙子早说嘛！”
黄少天：“……”我真的有说有说啊。

 

这是他们的初见，却不是他们的初识。

黄少天拖着行李箱哼哧哼哧上了三楼，箱子一扔就进了训练室，喻文州默默跟在后面，透明影子一样，连个声都没出。就看着黄少天名号一报艳惊四座四方臣服，像在拍一部武侠电影，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于是切磋切磋三把竞技场把人家虐得不要不要的，半个训练室的人都聚过来凑在黄少天后头，脑袋顶着脑袋。黄少天汗都没来得及擦，一边打还一边自充解说，额发潮潮地贴在皮肤上，眼睛闪亮亮，意气风发，骄傲飞扬不可一世。

动静这么大自然是把方世镜给一并招来了，一来就看到训练室的人把两台电脑围得水泄不通，不明真相正打算好好教训下这群说好训练时间不能私下切磋的小兔崽子，喻文州连忙在边上解释：“是黄少天来了。”

方世镜这才看到安安稳稳坐在边上训练的喻文州，但当时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魏琛。魏琛在那头吓一跳，吼了一句：“小兔崽子来了也不先说一声等着我就回去虐他！”说完啪啦一下挂了电话。方世镜揉着被魏琛吼得隐隐作痛的耳朵，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脑袋探进去看黄少天打比赛。

黄少天的意识是真好，操作也一流，有时判断没有那么准，被别人找了漏洞，也能迅速反压回去。这是人才，一等一的人才。方世镜感叹，一边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来，我们来两把。”

黄少天不认识方世镜，抬头看到一个大叔模样的，以为是工作人员，没放在心上：“两把就两把。”

训练营里顿时一片哗然。谁不知道那是方世镜，大伙儿纷纷让位，不敢去方世镜那头趴着，一个两个全凑到黄少天这边来。黄少天是前面打顺了的，手感正好，整个人都在兴奋头上，开局就刷刷刷跑到方世镜前面，噼里啪啦一顿打。方世镜有心想看看黄少天意识手速有多强，绕着弯躲他，时不时戳上几下。没两招黄少天就意识到对面是个高手，搞不好还是蓝雨职业队员，接下来打得就谨慎了很多，也不那么冒进。判断力一流，心态调整得也好，不骄不躁，方世镜心里又叹了一声，两个人磨着磨着，竟然还是黄少天略胜一筹。

就这么玩了三局，黄少天抬眼看着方世镜，笑嘻嘻的：“好厉害啊，你叫什么的？”

方世镜站起来笑笑：“明天你直接来训练室吧。”

黄少天还没反应过来，边上的人已经炸了，摇着黄少天的肩膀恭喜他：“黄少，副队让你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呢！”称呼不知不觉就变成黄少了。

周围的人纷纷恭喜，纷纷要求和大神PK求指教，众星捧月中黄少天一个闪神就忘了找找喻文州在哪，事实上，也忘了求他PK的人群中并没有喻文州。

于是当他终于知道喻文州是谁的同时也知道了“就是那个手速奇差无比次次都吊车尾的多半是凭着关系才能一直留在蓝雨的一定要离他远点这么糟糕的手速说不定还会传染的”。

嫉恶如仇的黄少天感觉有点微妙。

明明心里大约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一边又隐隐升起了点排斥。

中二时期，传说一个男生喜欢一个人，引起对方关注的方式就是变着法儿地欺负他。

于是……

“吊车尾的有何高见啊？”

 

喻文州对黄少天的感情线十分的迂回曲折。

从一开始的好奇、羡慕到微微的厌烦，但又傲气地不肯服输，再到努力适应与黄少天的队友关系并苦心研究出一套蓝雨独有的双核打法，再到逐渐熟悉，欣赏，乃至于最后的……

都怪拿冠军那天他的眼神太闪亮笑容太明媚。

像一轮骄阳，阴霾无处躲藏。

喻文州的心思深，说心思深，就是他不想你看出来，那你就真的看不出来。喻文州对黄少天的那种感觉，没真打算藏，他是敢拼的那种人，疯狂起来真的就是飞蛾扑火也干得出来，否则当年他怎么可能咬碎了牙也扛下了在蓝雨训练营那几年。他不打算藏，于是对黄少天的好明明白白就摊在面上，坦荡无比，明明显显伸到你眼睛前面去，就差一句我喜欢你。

但他偏偏就是不说。

大家也都隐约猜着了，但没有人敢说——那像是一个禁忌，一个不能触碰的界限。黄少天亦是知道的，喻文州做得明显，由不得你不懂。那种好放得太过妥帖，连拒绝都说不出来，回避还觉得是自己的错。更何况他和喻文州是没法回避的那种关系。

队长和副队长，剑与诅咒，蓝雨的基石和蓝雨的王牌。

他们的联系太过紧密，几乎整一天都在一起，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一台电脑上打过游戏，甚至，一张床上睡过。

……纯睡。

盖了棉被也纯聊天的那种。

如果说喻文州对黄少天的这种又纯洁又不纯洁坦荡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做法让人摸不清头脑，那么黄少天对喻文州的回应就更加耐人寻味了。黄少天接受喻文州的示好接受得也是坦坦荡荡，赛场上下照样护着喻文州，巧妙地站定在朋友和恋人之间的模糊地带，不进不退，就这么一直在那里。

就这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心照不宣。

那是他们独有的默契，像是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喻文州永远的冷静自持，黄少天一贯的冷酷无情。

……就像一场比赛，只是博弈双方变了旧日队友。

太过熟悉，太过默契，太过危险。连迈上一步都需要反复思量，平衡维持得正好。跳一曲恰恰，你进我退，舞步和音乐配合得太好，变成演戏。

舍不了朋友身份，不敢变恋人关系，取取舍舍，兜兜转转骰子绕了几圈，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定。

……不应该的。他们本都是当断则断的人，哪想竟会在这种地方拖泥带水。

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但是，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在喻文州退役后，还是终于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