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从此以后,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手上的戒指都觉得是痛并快乐着。
那个戒指自然是喻文州不怕阳光的原因所在,有了那个戒指,只要不是夏至日,其余的任何一个艳阳天喻文州都可以任意出没在阳光之下。
黄爸黄妈想抹黑深圳的计划没有成功,相反的,黄少天简直是像中了魔风一样突然拼了命地想去深圳。
这种魔风,就表现在,黄少天一回广州就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打辅导资料。
黄妈吓呆了。
黄少天突然像开了窍一样,没日没夜没日没夜地扒在书桌边上。
黄爸觉得自己心脏不太好。
“孩子他妈啊,你看少天这样,是不是……”
黄妈同意忧心忡忡:“这样,不太对啊,你说他是不是……”
黄爸觉得心很塞:“你说这孩子,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呢……”
黄少天觉得心更塞。
我不学习你们不开心,我学习你们也不开心,你们要闹哪样。
不管怎么说,中二少年黄少天还是成功熬过了高三修罗期,顺利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黄爸看到红艳艳的通知书的时候就蒙了,接着果断表示,小兔崽子我养你十八年不容易,一颗心累得伤痕累累,谁还管你你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于是黄少天欢欢喜喜地拎着行李跑深圳投奔喻文州去了。
(14)
喻文州的新工作是画画。
按理来说画画这工作,住哪里都一样,但是喻文州为了掩盖他的年龄,还是从广州搬到了深圳。
黄少天去过喻文州的家,一百八十多平米的房子被打得通透一半完全不见阳光,另一半却是完全的阳光房,两间房间打通了当做画室,大大的落地窗边上是厚重的窗帘。
绝对料不到是间吸血鬼的屋子。
也许是那么多年都没见到阳光所以格外怀念,喻文州的很多画都表现了很明显的阳光因素。
向往。
这是向往。
黄少天突然觉得很心疼。
从画里他看得出,喻文州其实是个很爱生活的人。他的画大多都是生机勃勃的,但是也有很少的一部分阴冷晦涩。
黄少天明白,美好的都是喻文州喜欢的,然而,他却只能生活在黑暗阴冷的角落。
喻文州是不喜欢鲜血的,但是他却根本离不开血。
黄少天顿在大大的油画前面,看着上面大片大片盛开的向日葵,觉得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钝钝的疼痛一直漫进去。
“文州啊……”
喻文州正在调色,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恩?”
“你这幅画画的是哪?”
喻文州低着头,声音听起来低回婉转,一股奇特的温润气息:“是我以前去普罗旺斯看到的。”
黄少天两步凑到他边上:“以前?”
“恩。”
黄少天又凑前了一点:“多以前?”
喻文州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一盆花,目光迷茫了一下:“恩,大概……一百……”
黄少天下意识重复:“一百?”
“一百……”喻文州很费力地回忆着,“大概,一百八九十年前这样吧。”
一百八九十年前!
黄少天震惊了。
“文州你是说你活了一百八九十年吗!!”
喻文州笑了:“怎么,很奇怪?”
黄少天的表情还没拧回来:“奇怪,当然奇怪啊!”
“恩,”喻文州笑了笑,“我比你多活了差不多两百年,以后对我可要尊敬点。”
黄少天眨了眨眼。
喻文州又逗他:“叫声爷爷来听听?”
“叫你妹!”黄少天瞬间炸毛,“你也好意思自称爷爷!你做我爷爷的爷爷都嫌大了好吗!”
喻文州愣了一下,点头:“有道理。”
然后思考了一下:“爷爷的爷爷叫什么?”
黄少天悲愤道:“叫你妹夫——”
“少天,差辈了。”喻文州笑眯眯。
“差毛线,毛线团你一脸。”黄少天持续悲愤,“你好意思吗?你看看你现在看起来才多大!”
喻文州轻飘飘地扫他一眼:“就是我死的时候也比你大,你注定要叫我哥哥不用反抗了。”
黄少天白眼一翻:“还真看不出来。”
喻文州又笑了,还笑得特别温柔。
“少天,我死的时候,二十五岁。”